作者:李军 来源:艺术奢侈品IDE收藏证书查询网 潘奕隽与黄丕烈对陶诗、苏诗有同好,上海图书馆藏有清康熙三十八年宋荦刻本《施注苏诗》一部,和黄丕烈向吾与庵僧人澄谷借的“商丘新刻《施注苏诗》”版本相同,潘奕隽曾屡次批读,从题跋时间来看,自乾隆五十七年(1792)开始,先后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乾隆六十年(1795)、嘉庆二年(1797)、嘉庆三年(1798)、嘉庆七年(1802)、嘉庆十七年(1812)、嘉庆二十年(1815)、嘉庆二十一年(1816)、嘉庆二十二年(1817)、道光元年(1821)先后十余次阅读此书,时间跨度达三十年之久,其中有可记者,摘录如下: 东坡诗从刘宾客入手,旁及韩、柳、陶、杜,以新颖之思,发沉滞之性,卓然于少陵、昌黎外自成一大家,至其笔之超逸,出自天成,非由学力也。余既评少陵诗,复从事玉局,阅五年而始遍读之,因题以识。 最后一段潘奕隽录徐用锡论陶诗语,黄丕烈藏宋嘉泰淮东仓司刻本《注东坡先生诗》中亦有之,由此颇疑潘奕隽曾借其书以校读宋荦刻本,只是未在宋刻本上提及此事。今此书藏于北京中国国家图书馆,书后有嘉庆十六年(1811)辛未十二月十九日,黄丕烈题诗四首: 诗后并有附记云: 从黄丕烈所述,他于苏东坡生日这天从悬桥巷去西花桥巷拜访潘奕隽,结果去迟了一步,潘奕隽先应他人之邀外出参加寿苏会。怅惘之余,黄氏回家读《和陶诗》一过,题诗四首,并在书匣上略记此书原委。之后,他将所题四诗后抄示潘奕隽,也就有了不久之后潘奕隽的和作四首: 按之潘氏《三松堂诗续集》,卷二有《东坡生朝黄荛圃新得宋刻和陶诗二卷以东坡生日是今朝为起句作诗索和即次其韵题于卷后》,就是上录四诗,刻本中第一、第二、第四两首原有自注,《注东坡先生诗》后墨迹则无之。此诗之前,恰有《十二月十九日东坡生朝尤春樊舍人悬像设祭招饮斋中用东坡和陶诗韵邀余和作》一题,显然抢在黄丕烈之前,请潘奕隽参加寿苏会的人应该是尤兴诗,这一点在《东坡生朝黄荛圃新得宋刻和陶诗二卷以东坡生日是今朝为起句作诗索和即次其韵题于卷后》第二首小注“是日赴春樊舍人饮”上得到印证,潘奕隽的和作则是七天后所作。 同样,在藏书方面,潘世璜与黄丕烈接触亦不少。时在乾隆六十年(1795)乙卯八月,潘、黄二人刚过而立之年,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了三十余年。相互赠书或借书校勘,皆曾有之。 明,王穉登抄录《玉笈金箱》,上海图书馆藏 明,王穉登抄录《玉笈金箱》,上海图书馆藏 据《须静斋云烟过眼录》载,嘉庆十六年(1811)正月二十九日,黄丕烈曾到潘家索还前借王穉登手录《玉笈金箱》二册,同年潘世璜在黄丕烈处见到汪士鋐手录《近光集》,虽未借读,但从潘遵祁的附注来看,此稿本后归潘氏三松堂。在江标《黄荛圃先生年谱》中,明确提到黄丕烈让予潘氏者,有嘉庆十八年(1813)将宋刻小字本《毛诗传笺》一种。买书之外,潘氏也从黄丕烈处借抄书,据明抄本《席上辅谈》黄跋称“此书近三松老人命侍史手录其副,故稍疲熟,属为题后,以目病艰于书,未加墨云。”如果当日黄丕烈眼睛好,潘氏的传抄本也会成为黄跋本吧! 黄丕烈向潘氏借书校勘还有一例,嘉庆二十一年(1816)七月,他得到明万历商濬刻《稗海》本《避暑录话》,知潘世璜也有一本,就在题跋中说:“潘理斋亦曾据一抄本校于《津逮》本上,当更参之。”嘉庆二十一年(1816)十一月,黄丕烈见《中兴颂》剪裱本,偶过三松堂,正好看见潘氏父子藏有整张拓本,事见明嘉靖刻本陈斗辑《订补浯溪集》黄跋: 潘氏父子同时成为黄丕烈质疑问难的对象之一,黄氏从书肆得清抄本明邝露《赤雅》一卷,其中有“谟觞山房”藏书印,不知出典,乃先后向潘奕隽、石韫玉请教,往返两次,未得确解,后始由潘世璜为检出,黄氏特意将此事记入书后。 黄丕烈藏书中,除了宋嘉泰淮东仓司刻本《注东坡先生诗》残本外,潘奕隽为题跋者,还有那部著名的宋刻本《唐女郎鱼玄机诗集》,此书今亦藏中国国家图书馆,题跋者计黄丕烈、李福、吴嘉泰、瞿中溶、戴延介、顾莼、董国华、袁廷梼、徐云路、夏文焘、余集、王芑孙、曹贞秀、归懋仪、韵香、达真、陈文述等。其中,潘奕隽并代索女弟子归懋仪题,内附潘氏一札提及此事: 三年之后,八十二岁的潘奕隽重观此书,为黄丕烈题诗一首:“清气乾坤得者稀,重类妙手写崔徽。宋廛事传他日,可许清微配幼微。”或许,潘诗正是黄氏心目中最理想的压卷之作。 二、书画鉴赏 历来论黄丕烈收藏者,皆以古籍善本局限之,而不知其于碑帖、书画,亦有所心得,尽管传世不多,但就目前所见,精彩亦颇有可述者。对于黄氏不搜藏书画,他在为改琦《云山无尽图》所跋语中就自谦道: 辛未春分日,改君七香偕古倪园主人访余于陶陶室,携此卷相示。余素不识画而却喜画,余倩诸友人画得书图已有三十六幅矣,兹又将乞七香为之。 相同的话,在禹之鼎《临清明上河图卷》上,黄丕烈跋亦有云“予性懒,且不善别书画真赝,故题识不轻下笔。”在明人史忠《杂画册》后,他也说“余不喜蓄书画,而亦间蓄一二小品,大抵皆精妙绝伦,有识者以为之鉴定,方始购得,久之自能辨其真伪,故物虽无多,而伪者不存焉。”但不过在友人眼中,黄丕烈应该是书画收藏爱好者。 潘奕隽题 史忠《杂画册》引首,上海博物馆藏 潘奕隽早年入词林,又得享高年,在他晚年,四面八方的藏家,有识有不识,有机会来苏州,都会带上自己的藏品,请潘奕隽欣赏、题跋,以此为荣。黄丕烈亦不例外,前文说到的史忠《杂画册》,据钮树玉的《匪石日记钞》,嘉庆四年(1799)二月廿六日,钮氏就曾在黄氏士礼居见过此册。同年四月廿五日,黄丕烈还曾与段玉裁、钱时霁、夏文焘、袁廷梼、李锐、顾广圻等与枫桥袁氏五砚楼观赵孟頫《酒德颂》卷。今史忠《杂画册》后有嘉庆十二年(1807)中秋黄丕烈题跋,首有潘奕隽题“痴翁三绝”四大字,应该是黄氏于此年装裱前求潘奕隽所书。 据《须静斋云烟过眼录》载,嘉庆十八年(1814)七月三十日,黄丕烈曾携元五大僧字卷及姚公绶《汉阴园味诗》卷访潘氏父子,顾沅编《今雨集》卷八有潘奕隽《跋元五高僧遗墨卷》“五高僧遁迹养真,岂屑以笔墨自鸣,而信手挥洒,皆有一种出尘之致,洵为墨林逸品,可宝可玩”,《三松堂集》失载,《三松堂诗续集》卷一有《题汉阴园味卷》,即为黄氏题: 龚璛,《静春堂诗序》,故宫博物院藏 龚璛,《静春堂诗序》,故宫博物院藏 此卷今不知流落何所?元五大僧字卷与史忠《杂画册》二种,后皆归顾文彬,《过云楼书画记》著录。元人书法,除五大僧字卷外,黄丕烈还从陈鱣处购得龚璛《静春堂诗序》、王袆《寓斋记》双卷。此两卷据《须静斋云烟过眼录》记载,嘉庆十九年(1814)甲戌十二月一日,陈鳣曾携来苏州,请潘奕隽赏鉴: 按:今上卷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卷后有明人朱存理题诗及清潘奕隽、黄丕烈、陶赓、毛庆善、杨守敬等题记。据清抄本《静春堂诗集》四卷附一卷黄丕烈跋称“《静春堂遗墨》卷向藏吾郡袁氏。袁之婿徐某殁后,袁之女出箧藏遗物尽售诸贾人,是卷亦在其中。想袁氏后无人,故归婿家,后卒为吾友海宁陈君所得,甚珍之。”可见黄丕烈洞悉此卷之流转。今卷后潘奕隽凡先后两题,第一次为陈鳣作,内容见《三松堂文集》卷三,墨迹多最后年月一句: 袁通甫先生名意,为吾吴长洲县人,隐居不仕。子寓斋名泰,书法精妙,入欧、虞之室。兹其家藏一时名流赠答之作,今其家衰替,尽落他人手,复不知珍惜。海宁陈征君于拜簏中见之,购归装成长卷,携过吴门,出以相示。余慨氏族之兴废靡有常,又幸翰墨之寄托得所,因欣喜而跋其尾。征君字仲鱼名鳣,盖今日之能文善书而好古者。嘉庆甲戌腊八后一日,吴县潘奕隽题。 潘奕隽第二次题,乃为黄丕烈作,距上一次已过四载: 《静春堂诗序》,黄丕烈题诗 而在嘉庆二十二年(1818)岁末,黄丕烈亦有诗,次年三月请潘氏题过后,方请顾凤藻书之: 芳塘长遍相思草,水亦潆洄抱。花花叶叶总相依。护住文禽一对,不分飞。 剖开莲子拗残藕。离别从来有。人天欢喜此图中。那识江湖萧瑟,有秋风。 此图左下角有“荛圃”朱文腰圆印、“丕烈”白文长印,虽无黄跋,但可以确定曾经黄丕烈收藏,席氏题词可能就是为黄氏所作,想来此轴一度悬挂在黄家厅堂中。 明,周之冕,《莲渚文禽图》,南京博物院藏 潘奕隽题《陆龟蒙祠图》引首“清风千古” 潘奕隽题《陆龟蒙祠图》引首“清风千古” 黄丕烈除与潘奕隽一同题画外,也代朋友向潘奕隽索题,如毛庆善就曾托他以王武的《红豆花图》求跋。同时,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与二人有密切关系的同时代人画作,与两人的交游、雅集有着密切的关系。 (本文摘编自《三松堂的访客黄丕烈——潘奕隽父子与黄丕烈交往考略》,作者系苏州博物馆副研究员,苏州博物馆清代收藏家系列展览策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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